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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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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枪——那可是是东京一帮友人结义的信物啊!

在扣下扳机前的一瞬,他决定前往礼查饭店。横竖是死,他要为儿子讨还公道。

事与愿违,高教授没讨回公道,也没死成,被拘留在巡捕房。

为免保释过程生出麻烦,秘书还介绍了一位讼师。办完利利商行的日常要务,吴祖清去事务所见讼师。

这位讼师常帮商会各位处理官司,知道大大小小不少腌臜事。谈完高教授的案子,同吴祖清说个没完。讼师嘴皮子快,却是有职业操守的,讲的都是上了公堂、登了报的事情。

讼师讲得有趣,吴祖清听得过瘾。倒不是对这些陈年旧事真有兴趣,而是由此多少了解到商会里面各人的处事方式。联系他们在早上会谈的表现,对各中亲疏、阵营,渐渐明晰。

月儿悬在枝头了,吴祖清孑然回到赫德路的里弄。

红砖洋楼二层的窗台亮着灯,他抬头便望见那女孩抱膝做在阑干上。明明五英尺多,站起来快到他肩膀那么高了,时常看她仍觉得小小的,细细的,猫儿一样。

女孩不经意低头,也见着了他。

吴祖清伸

出食指与中指,朝旁边晃了一下。

蒲郁指了指楼下。

吴祖清摇头,指自己,再指楼上。

蒲郁也指自己,又指向东侧。

吴祖清扬起唇角,低头,抬步走进门厅。

蒲郁跳下阳台,一阵风似的跑去开门。

隐约懂得了阿令着迷的那些鸳鸯蝴蝶派中描绘的“小鹿乱撞”是什么感觉。

旋转楼梯上的灯盏随心跳声节节亮起。皮鞋底踩在木板上,细微的吱轧声,愈来愈近。期盼着,期盼着,终于看见了他,撞入他深邃的眸眼。

“二哥。”她欣然而小心翼翼地出声,尾音都是哑的。

没由来的,其实深究一定有由来的,吴祖清稍有一点儿触动。

他说:“坐露台上那么危险。”

“我不怕。”她语气笃定,还是那张小巧的脸,颊微有点儿红晕,看着没那么苍白了。

“也是,连我都不怕,还怕什么?”

“谁说不怕二哥的。”蒲郁眼风扬上来,睨着他,竟有往日所没见过的少女的生动。

吴祖清挪开视线,伸出一直别在背后那只手,“给你的。”

手上拿着一个长方体彩漆铁盒,盒面环绕着赤条条的天使,还拿着弓箭。盒盖正中印着凹凸的哥特体英文,蒲郁依稀认出几个字母,看不懂。

她抬眸看他,眼里有疑惑。

“今日去了诉讼事务所——”

他刚开口就被打断,她蹙眉,“诉讼?二哥遇上麻烦事了?”

吴祖清笑笑,“没有,商会的事。我在那边遇上一桩喜事,然后有人给了我这盒什锦糖果,说是美国带回来的。我尝过了,还不错,只是太甜腻,不合我胃口。”

“所以给我吗?”蒲郁问。

吴祖清缓慢地点头,弓着背放低一点儿,说:“上午惹你不高兴了,寻到机会借花献佛,向你赔罪。”

铁盒一半塞到她手里,一半他还握着。感觉到他快松手了,她忙找话说:“这小人儿是什么?”

吴祖清甚至没有去看盒子,只是将视线象征性地往下移了,“丘比特,罗马神话中的爱神。”

他松开手,盒子完全在她手里了。

她迟钝却轻轻地,“噢。”

他重复道:“嗯,丘比特。”

“多谢二哥。”

“勿要客气。”吴祖清说,“……我上楼了。”

在吴祖清转身之际,蒲郁说:“二哥,再会。”

看着他走上台上,她接着说,“再会。”

“再会。”他没回头,声音在楼梯间有微弱的回音。

蒲郁把糖盒藏着掖着带回房间。幸好施如令在写功课,没闲心关心别的,只随口问:“姆妈回来了?”

蒲郁说:“我也以为,结果是楼上吴先生。”

“小郁的耳朵也有不灵的一天呀。”

“又不是猫耳朵。”蒲郁自己提起“猫”,自己倒怔住了,耳根发烫。

早上与二哥分别,也是他非要说猫儿什么的,教人落荒而逃了。不成想被他当做生气的表现,要来赔礼告罪的。

像骗来的宝贝一样,她把糖盒藏在平时放裁缝料子、工具的藤编织箩筐里,珍重、谨慎。

可她还是有良心的,摸了一颗糖出来,在屋子里虚晃一阵,把糖放到施如令课本旁边,“哦,对了,方才吴先生给了我一颗糖。说是美国的,给你吃。”

施如令缓缓抬头,头脑里还没能放下功课,似有些胡言乱语,“糖啊,你吃吧,我不要。”埋头继续写,回过神来了,“吴二哥怎的这样,一颗糖?拿回去给蓓蒂吃也好嚜,让我们怎么分。”

蒲郁问:“那你要不要吃?总之我放这里了,我不爱吃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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