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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襄元记忆中的父亲,从不曾这么争锋相对,不会慷慨激昂,不曾担忧惧怕,更不会竭尽全力,彷彿要得到证明一般,将自己毫无遮掩地交出去。

即便可能得到一计凌迟,依旧没有丝毫迟疑,把整颗心摊在另一人面前。

这样勇敢,这样真挚,与数十年后,日復一日的循规蹈矩,安静滑行在生命轨跡上的模样,是这么这么的不同。

他也曾经挣扎努力过,他也曾经在生命篇章中拥有璀璨的一页。

无奈时间流逝,冲淡所有雄心壮志与爱恨情仇,消弭一切好的坏的,还有那些曾被奉为信仰的。

当一切都消失后,最后留下的,究竟还有什么呢?

在研究所办公室炸锅前,郑襄元抢先一步离开。

她步履如飞,疾行而走,然而脑子依旧留在那里,在那里,耳边全是陈教授最后的指示。

郑朗之的表态明显超出陈教授预期,那席话,终于让这位年过半百的长者认清眼前的小伙子不会是他徒弟的阻碍,若有阻碍,也是徒弟自个儿找的。

彼时的陈教授已没有最初的愤怒,他看着卓更甫,淡淡一声,「学期结束后,停学期限生效,有没有问题?」

卓更甫还没从郑朗之几乎可以算眾目睽睽下的表白回过神来,又紧接着砸来这么一个结果,她只能反射性低头,温顺回道。

「没问题,老师。」

「把握时间,一个月内完成你的学位论文,学位替你保留,一年后,记得回来。」

出乎预料的走向,卓更甫和郑朗之诧异抬头。

但见陈教授头也不回,朝着当时的系主任一声交代,「老何,你的专长是建构理论,我看小卓的时间公式写得还行,这回你指点指点她。」

就算是系主任,也无法在这急转直下的结果中立刻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慢半拍地点点头。

「小温。」陈教授转向,继续交代,「那臭小子的研究别逼那么紧,给他点时间处理家事。」

温教授赶紧附和,「当然、当然,你能这样想是最好。」

陈教授叹了一口气,摆着手,驼着背走到窗边,外头蓝天白云,他瞇起眼让阳光照在那张有了老态的脸上,身影萧索寂寥。

「好吗?我可不知道好不好,到底时代不同,不復当年。就这样吧,大伙儿都散了吧,别再多说什么了。」

绵长悠远的声线,勾得听者人心惶惶。

郑襄元的脑子从没动得这么快速,不断更换的左右脚几乎能赶上脑部奔飞的运转速度。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这么密集的时间点,这么明确的暗示,要是她现在还没办法把之后所知道的一切全连结在一起,这二十五年的书就白读了!

现在是二十六年前的十二月,卓更甫二十六岁,岁末年终,她的论文是在月底写出来的。

指导教授姓何,这位何姓教授原来就是当时的系主任。

内容之所以逆风大翻转,除了相关政策变动,不得不的搁置外,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保留学位。

停留在郑襄元脑中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所有因穿越產生的谜团通通解开,她其实只要安然接受就行。

说起最初,她不断想找到穿越的原因,不停想探究卓更甫的隻字片语,也只是因为这人留下太多古怪之处,她只要找到答案,梳理心中的困惑,再安安静静回到她的时代生活就行!

可如今这样的局势,她根本静不下心!

不管是论文年分,还是指导教授,或是卓更甫这个名字也好,根本就不是最后的解答!

郑襄元闭上眼睛,有股噁心的感触从胃部翻腾而上,徬彿随时会衝出食道。

重点是她自己。

是她。

她,郑襄元,是在隔年盛夏,出生的。

为什么在这之后卓更甫有如人间蒸发再找不到任何的着作?为什么老家书房的毕业记念册有两本?为什么爸爸在听到她提起卓更甫时会面有难色?

如果以怀胎十月来算,那么,卓更甫之所以要停学,就不是因为什么顶撞官员或教授重男轻女了!

她得停学,就得停学,不仅如此,她还得主动告知教授,得曝露自己的女性身份,因为她的研究是核能,牵扯到辐射!

胎儿是不能曝露在辐射之下的!

以这个思考点切入方才陈教授与父亲的谈话,就完完全全,是另一种感受了!

正因如此,陈教授才会指着爸爸的鼻头骂,正因如此,在听到卓更甫的想法时,爸爸才会这么生气!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

郑襄元原本疾行的步伐,渐渐跑了起来。

根本就不是什么亲戚,根本就没有什么外遇,之所以名字会不一样,只因为卓更甫这三个字在户口登记里是个男的!结婚登记时,根本就不能用!

搞什么鬼!那傢伙在想什么啊!

陈教授为她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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