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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梦醒纲常弃.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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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无论眼前的一切再怎么说明了方才种种全是幻梦一场,都止不住心底彷佛自魂灵间汩汩涌流而出、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的哀恸、痛悔与憎恨。

那种亲手夺去爱子性命的痛──即使他射出那一箭的本意,只是想让陷入死地的宸儿早一日由痛苦中解脱──绝不是单靠一个「过分真实」的梦境就能体悟到的。

忆起爱儿即便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却始终都不曾由自个儿身上移开的目光,和断气之前自那苍白乾荒的双唇间流泄的、因气力不济而难以辨明的诀别之语,萧琰只觉胸口阵阵滞闷与钝痛窜起,便已竭力控制着不让情绪生出太大的波澜,却仍止不住此刻自魂灵间涌流而出的无尽伤悲。

就好像……他当真失去了宸儿一般。

──也许,他是真的失去过吧?因为一时疏忽、因为那些所谓「顾全大局」的妥协和忍让,让他视若珍宝的爱儿一退再退,最终被逼得连性命都送了出去;而那个夺去了对方最后一丝生机的,却是身为人父的他。

被自己最孺慕、依恋的父亲亲手射杀……他的宸儿,究竟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迎来那一箭的?而弥留之际,宸儿喃喃吐露的话语,又向他传递了些什么?

即使记忆里、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至死都不曾流露出丁点怨恨,帝王却仍无法控制自已不去猜测、不去揣度……

「圣人,热水已经备妥。」

却在此际,床帷之外、曹允透着几分小心的嗓音响起,中断了萧琰原自沉湎于「过往」的思绪。

想起自个儿先前的嘱咐,片刻沉吟后,帝王胡乱抹了抹脸、交代了句「召楚王进宫」,随即撩起床帷侧身下榻,移驾浴殿洗漱更衣去了。

可心思,却始终不曾由那段理应不曾存在的「过往」上移开。

经过了这一两个月来的周折,和方才那个真实到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梦境」,即使心下再怎么难以置信,萧琰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看似荒诞、却能充分说明一切的可能性。

──「梦」里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曾经发生过的事。

如若不然,所有的一切就不会那样钜细靡遗、历历在目……并且,刻骨铭心。

便如此刻胸口始终萦绕不去的、那过于深重的痛悔和悲哀──即使他的宸儿,如今仍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待在瑶州赈灾巡视。

问题只在于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一点一点「想起」那早已不复存在的过往?

而以萧琰的才智,一旦接受了最最不可思议的、那个「一切确实曾经发生过」的认知,要想猜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自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儿。

若将梦中的一切当作「前世」、眼前的种种视为「今生」;那么前世今生、这两世轨迹的偏移,便始自于隆兴七年,宸儿为高氏所害、让那盘桂花糕彻底毁了身子骨后。

前世的宸儿为病痛所限、就此沉沦不起,他也不得不将目光转往其他皇子身上,从中另寻合适的储君人选……而这一世,宸儿虽也饱受毒性折磨,却因有「代父收徒」之事、身体恢复有望,他自也不曾在后宫和其他几个儿子身上投注太多的心思,只一如既往地将全副心力和期待都投注在了宸儿身上。

回想当时,对于那有些玄乎的「代父收徒」一说,他最开始其实也抱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只是后来宸儿当真练出了成果,身子也一日好上一日,他才将之当成了「天意」、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接受了此事。

可这一刻,意识到「前世」的存在后,萧琰便不免想到了「代父收徒」之外的另一个可能性。

──也许,那「代父收徒」之说不过是宸儿用以解释功法来源的藉口;事情的真相,是宸儿在六岁遭难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连带着也忆起了岐山翁教他的功法,这才得以扭转乾坤、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父子二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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