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安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手里提着竹篾跟纸做的许愿灯,看样子是他自个儿做的,兴冲冲喊阿桃一起去放灯。
那边顺子冲常平安使了个眼色,又催促阿桃,“这儿我应付的过来,我瞧着常大哥找你有事儿,您先去吧!”
阿桃解了围裙擦过手,跟着常平安一起挤开人群,往观音河方向去。
夜市彻底开放以后,即便入夜也灯火通明。
也不知常平安怎么找的地儿,这里确实没什么人。火折子吹起来,阿桃手扶着灯,等常平安将灯里头油脂点燃,又将火折子收起来,扶着另外两边。
阿桃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笑,催促常平安快点闭眼许愿。
常平安点头,眼却没闭,看着阿桃格外虔诚的模样露出笑意,心里在猜阿桃许的什么愿,愿望里有没有他。
阿桃一睁眼只看到常平安盯着他,皱眉嗔怒,“快些!”
他这才闭上眼许愿,火光映到脸上,眼睫低垂,倒出浅浅阴影。
希望阿桃开心。
手一放开,灯便缓缓升起,夜空之上,天灯宛如近在咫尺的星星,从前她对这个时代只感到恐慌,从未注意原来这个时代也有这么美好的夜晚。
阿桃头抬的舍不得放下,直到常平安拍拍她的肩膀,阿桃这才意犹未尽收回目光。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薄薄的纸。
“房契?”阿桃震惊。
财路
打遇见阿桃前, 常平安似乎觉得人活在世上只是为了活着,他每日吃饭打猎了无生趣,连生死都看的淡, 兴许有一天像阿爹一样, 死在山里, 被野兽撕碎, 对他来说好似也无所谓。
可人就是这样奇怪,他一时恻隐救下了阿桃, 然后他开始发现活着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比活着更有意思的, 是看阿桃笑起来的样子。
当然,这话他只偷偷放在心里。
“你这些天跟顺子鬼鬼祟祟原来是买铺子去了——”阿桃恍然。
等接过契书一看, 才看见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买了猪羊,又将山洼里院子修缮了一番,上回去府城也花了不少银钱, 阿桃心下一算, “你将银钱全拿出来了?”
常平安摇头不肯说,“总之这事儿多亏了顺子, 他找的那家铺面地段好, 价儿也合适, 虽说小了些, 但暂时够用的。”
阿桃偏要刨根问底,他手里银钱她都知道,毕竟几回将身家全摆到她眼前。
“是还差一些, 不过今年地里的收成都卖了,余了一些换成麦麸稻糠喂牲畜,家中没有余粮了。”
许久没进山, 常平安整个人跟褪了色似的,从前横竖脸都是黑的,红不红也瞧不出来,如今都能瞧出脸色变化了。
“没事儿,到年下猪羊卖了,银钱够花。”
看阿桃开心,他只觉得花再多银钱也值当。
阿桃思量许久,方才道,“只当我先借你的,往后每月还你一笔……”
常平安苦着脸,“你为何非得跟我分的这么清,我只问你,我身无分文你会不管我?”
“自然会管你——”
理儿确实也是这个理儿,阿桃接过那纸房契,然后豪气干云挥袖,“这间铺子包管不会叫你亏了去,你且等着跟我后头享福罢!”
常平安忙不迭点头。
横竖如今没有宵禁,常平安便拉着阿桃,要带她去瞧瞧那家铺面。
就在杏花街卤食摊子不远的地方,原先是开面馆的,掌柜的举家搬去邻县,还是顺子找从前牙行关系亲近的伙计才打听来的,缠着那掌柜的说了两天这才肯少了十两银子,到最后是花了三百二十两才将这铺面拿下。
这铺面比阿桃预想的大多了,后头灶台什么都备的齐全,只肖打扫干净立即就能用上。外间能摆下五六张桌子,最主要的是后头还带个小院儿跟三间屋。
阿桃现在全数身价能拿的出来的有六十贯钱。
这钱用来将这间铺子重新归整一番还是尽够的,后头屋子阿桃暂且只准备留一间出来住人,余下用来留做专门的雅间,除了这三间,她预备再起三间屋。
她以脚步丈量这院子,心里盘算要将屋子起在哪里最合适。
还有茅房也要改,阿桃才进茅房就翻着白眼皱着眉出来了,这茅房要推了另砌两间,外头要留个供客人洗手的水台面。
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细想着还有没有漏了哪里,想到常平安在山洼里那院子也起了两间屋,便问道,
“上回你在家中起房子花费了多少银钱?”
“木头是从山里砍的,砖石青瓦是找了砖窑拉回来的,除了砖瓦贵些,请了村里人来帮工也费花了些钱,其余没费什么银钱,两间屋约莫三十贯。”
阿桃私心算了算,除了另起三间屋跟茅房,还要买些桌凳杂七杂八,那六十贯钱紧是紧些,但加上摊子上每日还有不少进益,食肆开业前的准备应当都能备齐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