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发隻觉得眼前是一条黑黝黝的迷道,他全然看不到楚贺潮和元里的未来。
回到楚王府后,三人在书房里静坐着。仆人点上灯送上三杯茶后便走了出去,紧紧关上了门。
无人说话,茶叶缓缓沉在了杯底。
元里闭着眼睛,平息着听到杨忠发叱骂楚贺潮狼心狗肺时升起的怒火。
“你们……在一块多久了?”杨忠发最终问道。
楚贺潮的神情隐匿于阴影之中,下颔被灯火勾勒得冷酷,他道:“两年。”
“两年,你们竟然已经在一块了两年,”杨忠发抹了抹脸,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曾经觉得不对的一幕幕浮现在脑子里,原来从他们去莽山请崔言遇见崔家女开始便有了种种苗头,只是杨忠发自欺欺人,下意识觉得将军和大人不可能而已。
对啊,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们当真混在了一起。
“趁如今无人发现,你们赶紧了断了,”杨忠发看向元里,“元大人,您一向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您不可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后被人发现的后果。”
楚贺潮皱眉,手紧紧按着扶手,冷笑着道:“你有话对着我说,跟他说什么。”
杨忠发顶着他吃人的神色,如同没有听见,还是定定地看着元里。
元里睁开眼,道:“我知道是什么后果。”
杨忠发沉声道:“您还年轻,家里还有爹娘,前途不可限量,末将劝您到此为止便好。”
楚贺潮勃然大怒,“蹭”地站起身,“杨忠发——!”
杨忠发抬头,看着楚贺潮。老将脸上的横肉哆嗦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杨忠发就算死在这里,也要劝你们就此了断,也要说完这些话。”
杨忠发这死也要劝他们分开的模样,让元里的心不断往下沉。
他不得不想。
连杨忠发都这么抗拒,那他的父母又该有多么抗拒?
楚贺潮嘴唇拉直。
阴影笼罩,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心情,杨忠发熟悉楚贺潮,哪怕楚贺潮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形还是那么高大、挺拔,仿佛无坚不摧。但杨忠发知道自己的话句句都戳在了楚贺潮的痛点上,有些话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跟刀子一样能让人痛不欲生。
但只要他们在一块,这样的话只会更多、越来越多。
杨忠发狠狠心,继续看向元里,“大人,您心有大志,自身不凡,叔嫂乱伦之事只会让你背上污名,天下人都会恶意揣测你与楚家两兄弟的关系,怀疑你所得的刺史之位与功勋是否是正统而来……您比将军小上八岁——八岁啊,您还年轻,将军却要而立,将军如今看起来是不老,但若是十年之后呢?二十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末将绝不愿意您将大好时光耗费在将军身上,还请大人和将军……恢復如常吧。”
他每一句话都好像在偏向元里,实则护的却是楚贺潮。
杨忠发神色乞求,眼神如重千斤。元里嘴唇干得掉皮,先前甜腻的糖葫芦味道散得一干二净,散发着苦涩的余韵。正当他想要说话时,楚贺潮就先开了口。
“……我说了,你有什么话衝着我来说,跟他说什么?他才立冠,能懂什么?是我哄骗了他与我越了规矩,我话便放在这,他要是敢答应你什么,我就打断他的腿。听到了吗,我的好嫂嫂?”
杨忠发脸色铁青,没想到楚贺潮竟这么蛮不讲理,气得呼吸急促,“将军,你怎敢这么做?!”
楚贺潮呼吸逐渐变得沉重缓慢,他还扯唇笑了一下,“我有什么不敢做的?他活着我都敢抢,死了就不敢了?”
“你回去吧,”楚贺潮道,“今晚之事,就当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和第二个人说。”
“……”杨忠发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道,“不可能,这事今晚必须解决,不能再拖!”
他比想象中还要激动的态度让元里皱起了眉。
杨忠发现在显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劝都无法劝住他。元里没急着出声,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怎么处理,一边细细观察杨忠发的神色。
杨忠发站起身就要往元里走去,高声,“元大人,你也听到将军说的话了,你当真还要跟他再将错就错下去吗?!”
楚贺潮伸手拦住了他。
杨忠发又低声朝楚贺潮吼道:“将军,强扭的瓜不甜。你不让我同元大人说话,不就是因为你心中没底,觉得你们二人无法一直走下去吗?你自己心里分明清楚,分明知道这路艰难,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们早晚都会分崩离析。若是当真情比金坚,那还怕什么我的两句话?你难道不想听一听元大人怎么想的吗?!”
楚贺潮掀起眼皮,眼底血丝由浅转深,他张了张嘴,声音低低,牢牢将杨忠发挡在身前,“别说了。”
烛火摇曳,昏暗的光在他身上摇着,楚贺潮又一次低声地道:“杨忠发,别说了。”
杨忠发看着这模样的他,忽然哑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