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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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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看到山径之上,下来了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

那人和她王兄差不多的年纪,十八九岁,略显清瘦,一袭青衫,满袍山风。

他仿佛没有留意到老柏下的那群正焦急不已的女孩子们,神色淡漠,双目望着前方,自顾沿着石阶从旁而过。

慕扶兰望着,就在他走过去了,突然回过神来,冲他背影叫了一声:“喂!你站住!”

那人停步,慢慢转过脸来,看着她。

“有只小鸟掉下去了!你想想办法,快救它上来,好不好?”

她央求他。

那人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过来,走到那道近乎垂直的峭壁边上,探身望了一眼,伸手抓住一根粗大的老藤,用力扯了一扯,便卷起袍角,锁在他劲峭的腰身之上,随即弯腰,从靴筒里拔出一柄锋芒四射的雪白匕首。

他用匕首扎入石壁的缝隙,双足踩着附生于崖壁的藤蔓,爬了下去,很快靠近雏鸟,将它带了上来。

老鸟跟着飞了上来,绕着树顶的巢穴,啾啾鸣叫。

他站定,仰头看了一眼,又攀上了树,将雏鸟放回在了窝里,随即从树顶一跃而下,双足稳稳落地。

方才他下去时,慕扶兰一直屏住呼吸在旁看着,紧张得不得了。见他顺利带着小鸟上来,还将它放回在了窝里,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提起裙裾,朝他奔了过去。

他很高。她却刚满十三,虽也出落得娉娉袅袅,有了几分小小美人的动人模样,但那时候,站在他的面前,个头勉强只及他的胸口,宛如幼女。

她要费力地仰头,才能望到他的眼睛。

她仰着一张花儿般的娇面,双眸明亮无比,望着他,欢喜地向他道谢。

他仿佛一怔,望了她一眼,或许是被她发自心底的那种欢喜之情所感染,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向她点了点头,将匕首插回靴筒,放下衣袍,转身去了。

从被叫住到离去,从头至尾,他未曾说过一句话。

但是,就在他向她露出笑容的那一刻,瞬间,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耳畔再无任何杂声,唯有片片落英,随风飘在他离去的那条山阶步道,也飘在了女孩儿的心头之上,久久不散。

过了几天,慕扶兰便得知一个消息。

有人登门求亲,父王应许。

慕妈妈命侍女们不许在她面前提及半句。阿嫂安慰她,说自己亲眼看过那位求亲者。虽然出身无法和她王女身份匹配,但却不失少年英俊,更是个极有本事的大人物。

就连父王,回来之后,亦用歉然的目光望着她,对她说,自己不是个好父亲,委屈她了。

慕扶兰露出笑容,说,女儿的婚姻,本就当由父亲做主。何况,她是长沙国的王女,为长沙国而嫁,亦是她身为王女的职责。

父王欣慰之余,再三向她保证,说之所以答应对方的求亲,除了大局考虑,亦是相中了那人,认定女儿随他,下半辈子不会吃苦。

慕扶兰向父王道谢。

老长沙王不知道,这一夜,他的女儿,偷偷地掉了眼泪。

她的眼泪,是为数日之前已然悄悄印上心房,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只能抹去的那道青衫背影而落。

她满腔少女心事,一夜无眠,做梦也没有想到,到了第二天,事情忽然起了变化。

父王设宴,款待她的未婚夫婿。

阿嫂为了让她放心,带着她,悄悄来到了宴堂之侧。

她从帐幕之后,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夫婿。

他就坐在父王身畔,神色自如,谈笑风生。

就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起,世界便鸟语花香,心头上的花,无拘无束,烂漫盛放。

她将来的夫婿,竟然就是那日君山老柏之旁,曾经偶遇过的那位青衫男子。

夜风从窗扑入,吹得她衣袂狂舞,身后烛火乱摇,忽明忽暗,她的影子,亦跟着不停晃动。

外头忽然传来慕妈妈的咳嗽声。伴着随之而来的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之声,仿佛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慕扶兰蓦然睁眼,关拢窗户,转过了身。

……

长沙国招待自己的这场夜宴,至少来了百人之众,但气氛,却可用冷清来形容。

慕宣卿入座之后,便不大开口,正眼也未瞧向自己,神色冷淡。

长沙国的众官员里,除了丞相陆琳笑容满面,始终在旁打着圆场,其余人,不敢得罪他们的王,自然了,想必也是不敢得罪自己。大多数的时间里,全在闷头吃喝,于需要之时,发几道附和的笑声,也就够了。

这场夜宴,大约是谢长庚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为特殊的筵席。

他能走到今日,说刀头舐血,亦未免轻飘。何等大风大浪没有历过,又岂会将慕宣卿的冷待放在心上。

这个年轻的长沙王,不但完全无法与老王相提并论,在谢长庚的眼里,亦不过一个意气用事的王侯子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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