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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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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的经验以后,他还能够有正常的性生活么!哆玲妲又说了:“压制得太厉害,是危险的。你知道佛兰克丁贝是怎样死的?”罗杰失声道:“佛兰克丁贝!靡丽笙的丈夫——死了么?”哆玲妲嗤的一声笑了,答道:“他自杀了!我碰见他的时候,在天津,他找不到事——”罗杰道:“他找不到事……”哆玲妲道:“他找到了事又怎样?他还是一样的不会享受人生。可怜的人——他有比别人更强烈的欲望,但是他一味压制着自己。结果他有些疯了,你听见了没有,亲爱的?”

她伸手兜住他的膝盖:“亲爱的,别苦了你自己!”她这个半截子话,他完全没有听懂。他心里盘来盘去只有一句话:“靡丽笙的丈夫被他们逼死了!靡丽笙的丈夫被他们逼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阵洋溢的和平,起先他仿佛是点着灯在一间燥热的小屋里,睡不熟,颠颠倒倒做着怪梦,蚊子蠓虫绕着灯泡子团团急转像金的绿的云。后来他关上了灯。

黑暗,从小屋暗起,一直暗到宇宙的尽头,太古的洪荒——人的幻想,神的影子也没有留过踪迹的地方,浩浩荡荡的和平与寂灭。屋里和屋外打成了一片,宇宙的黑暗进到他屋子里来了。

他哆嗦了一下,身子冷了半截。哆玲妲攀住他的腿,他觉也不觉得。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哆玲妲被他出其不意地一扯,上半个身子又扑倒在地上。罗杰从人丛里穿过去,并没有和主人告别,一直走出门去了。众人一齐瞪着眼望着他,毛立士摇头道:“刚才喝的并不多,何至于醉得这个样子!”兰勃脱道:“去了也罢了。这个人……喝多了酒,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吓着了女士太太们,倒反而不好!”哆玲妲这时候已经爬起身来,走到人前,看见一张椅子上正放着罗杰的帽子,便弹了一弹她的额角,笑道:“帽子也忘了拿!咳,我看这个人,病越发深了,只怕是好不了!”她抓起了帽子,就跑出门去,在阶前追上了罗杰,喊道:“安白登教授,哪,你的帽子!”把一顶帽子的溜溜地飞掷过来,恰巧落在罗杰的头上。

罗杰似乎是不大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且不回过身来,站定了,缓缓地伸手去捏捏帽檐,然后两只手扶着帽子,把它转,转,转,兜了整整的两个圈子,又摸索了半日,觉得戴合式了,便掉转身,摘下了帽子,向哆玲妲僵僵地微微鞠了一躬。

哆玲妲把两只茁壮的胳膊合抱在胸前,缩着肩膀向他一笑,便进去了。

罗杰并不下山去找他的汽车回旅馆去,却顺着山道,向男生的宿舍走来。这一条路,就是新婚的那晚上他的妻子愫细跑出去,他在后面追着喊着的那条路;那仿佛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这又是一个月夜,山外的海上浮着黑色的岛屿,岛屿上的山,山外又是海,海外又是山。海上,山石上,树叶子上,到处都是呜呜咽咽笛子似的清辉;罗杰却只觉得他走到哪里,暗到哪里。路上遇到几批学生,他把手触一触帽檐,向他们点点头,他们是否跟他打招呼,他却看不清楚。也许他们根本不能够看见他。他像一个回家托梦的鬼,飘飘摇摇地走到他的住宅的门口,看看屋里漆黑的。连仆人房里也没有灯,想必是因为他多天没有回家,仆欧们偷空下乡去省亲去了。

他掏出钥匙来开了门进去,捻开了电灯。穿堂里面挂满了尘灰吊子,他摘下了帽子,挂在钩子上,衣帽架上的镜子也是昏昏的。他伸出一只食指来在镜子上抹了一抹,便向厨房里走来。厨房里的灯泡子不知为什么,被仆人摘了下去,他只得开了门,借着穿堂里的一点灯光,灌上了一壶水,在煤气炉子上烧着。在这烧沸一壶水的时间内,他站在一边,只管想着他的事。水快沸了,他把手按在壶柄上,可以感觉到那把温热的壶,一耸一耸地摇撼着,并且发出那呜呜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人在那里哭。他站在壶旁边只管发呆,一蓬热气直冲到他脸上去,脸上全湿了。

水沸了,他把水壶移过一边去。煤气的火光,像一朵硕大的黑心的蓝菊花,细长的花瓣向里拳曲着。他把火渐渐关小了,花瓣子渐渐的短了,短了,快没有了,只剩下一圈齐整的小蓝牙齿,牙齿也渐渐地隐去了,但是在完全消灭之前,突然向外一扑,伸为一两寸长的尖利的獠牙,只一刹那,就“拍”的一炸,化为乌有。他把煤气关了,又关了门,上了闩,然后重新开了煤气,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擦火柴点上火。煤气所特有的幽幽的甜味,逐渐加浓;同时,罗杰安白登的这一炉香却渐渐地淡了下去,沉香屑烧完了,火熄了,灰冷了。

(一九四三年五月)

茉莉香片我给您沏的这一壶茉莉香片,也许是太苦了一点。我将要说给您听的一段香港传奇,恐怕也是一样的苦——香港是一个华美的但是悲哀的城。

您先倒上一杯茶——当心烫!您尖着嘴轻轻吹着它。在茶烟缭绕中,您可以看见香港的公共汽车顺着柏油出道徐徐地驰下山来。开车的身后站了一个人,抱着一大捆杜鹃花。人倚在窗口,那枝枝丫丫的杜鹃花便伸到后面的一个玻璃窗外,红成一片。后面那一个座位上坐着聂传庆,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孩子。说他是二十岁,眉梢嘴角却又有点老态。同时他那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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