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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四十(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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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我自己提出来!这些,都能算不要紧,但是我对不起你了,我当一个妈的太没用,不能帮你挣取到更多——」

我望她,始终不语,好一下子才起身,坐到她身边。她一直都没把头抬起来,更放开胸前的两手去捂住了脸。

我喊她两声,可她并不理,自顾地陷入心伤,有怪恨父亲,有埋怨我的不体谅。

「妈——」我终究扬了声,看她一顿便道:「你不要这样想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是我不想要爸的东西——根本不要他给,因为不是我要的。」

母亲哭声停了一停。

她抬起了脸,往我望,那一双眼里通红,垂着泪。她一脸的似茫茫不能知所以。我不讲了,就抽出茶几上的纸巾给她。

母亲张开手接,拿了只管往脸上捂去,是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一样坐着。可依旧没能伸出手去揽过她的肩膀。

出乎意料的,父亲并不答应。

从前父亲提过离婚,母亲怎么也不愿意,现在倒反过来了。可母亲彷彿是真的下好决心,豁了出去,竟托出她在婚姻中的那段不忠。是给了父亲一顿难堪;男人都双重标准,自己可以怎么胡来,太太或情人要这样做,那一定是不可以。父亲总一向都是多重的标准。

两人争骂不休。有一天,都找了律师到家里。他们之间共有几份财產,可一时很难理清,或者也有律师在的缘故,倒能静下心来谈了。也不知如何谈的——母亲当然还要离这个婚,但最后仅仅协议好分居。

我在当天就晓得了。三个人,又好久违地坐下来一起晚饭。是没有话讲的,只有这一件事。

我不作表示——也当作一种表示了。

在那之后,谁都沉默。母亲好像有话讲,可最后也没有开口;至于父亲,始终皱眉,兀自端着他那一份派头,又彷彿受了挫折不好欲人知。也不知是不是看我默默无声,神情不很好。他们往我望着时,都似在期待我讲些什么。

可能够讲的——又哪里有什么好讲。

在过后,正好星期天,早上十点多鐘时,大阿姨到了家里来。

母亲和父亲分居协议并不久,还一样都住在这处地方。不过父亲年后以来,时常去另一边,到晚了就住下,尤其近一阵。一星期里,能有三天在家,都要算多。这样一来,也似乎有打算把这里让给母亲住的意思。

我这天晚点是要出门的,可还在家就碰到面了,不免要坐下寒暄。我跟大阿姨关係无所谓好不好;亲戚都是一样的。

大阿姨聊了两句无关紧要,端茶喝了口,彷彿想起来,对母亲道:「你记不记得那个俐华表姊?跟女儿住在英国的那个?」

母亲似一怔,随即笑道:「怎么不记得,到两年前还通过电话…哎,这想起来,她都在做什么?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大阿姨笑笑,又说:「她差不多那时候加入妇女会,现在忙得可快乐了。以前女儿还在唸书,现在也去做事了,她更放心,是时常跟着会里的人到处活动。」

母亲点点头。大阿姨便紧接着问一句:「不如这样吧,你到她那里住一段时间?」就瞥了我一眼,可很仓促,还是对着母亲的。

我感到奇怪,望一眼母亲,她听后,脸上彷彿若有所思。

大阿姨惇惇地又道:「你不要怪我多嘴。我都跟俐华说了,她听了之后——你也知道,她很理解你的心情。她想打电话关心你,又怕你奇怪,先託我来问问,看看你要不要过去住些日子,怎么样?我可觉得好的,反正目前是这样子了,分开远一点更好,就到她那里去,当渡假也好。」

在这一句话完,母亲一直也没有表示。大阿姨大概要留给她考虑的时间,说完便说完了,话锋一转就聊了旁的。

母亲开始讲过留人吃中饭,看看时间,搭訕两句,就起身去厨房吩咐徐姐要买哪些菜回来。

客厅里,剩下了我和大阿姨。

本来我早该走开的,可不意听见话,就一直坐着。到母亲一走,大阿姨便对我望,笑了笑。

「我跟你妈的这个表姊啊,已经离了婚,是好久以前了。那时候别说一个女人,况且在国外,那个婚啊,离得很不容易。」她说:「在你妈和你爸之间,我还是外人,说不得什么,但你妈今天这个决定不很轻易了,虽然不是一下子就离得了,可也在协议上了,这分居是要分得远一点才好。」

我微微地笑,不说话,

大阿姨面上仍旧从容,亦是笑笑。

她道:「你妈一向做决定都不乾脆,我觉得啊,你最好能跟你妈劝劝,她可会听的。哎,你不要觉得不会,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她心里当然看重你,现在又只能依靠你了,那个——唉,你爸那里就不说了。总之,你想想,跟你妈说说吧。」

倒不想,母亲却讲不去。

在吃过午饭,她答覆了大阿姨。因出去是好,可住得终究不是习惯的地方,况且,她很久不说英文了;出境不是问题,到当地后,在出机场前免不了有一段要她自己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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