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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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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要有信心,难道他东勰不想亲眼看着他的小穆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吗?每到这时,东勰就会把手抽出来,然后疲倦地说自己想睡会儿,他现在对一切煽情都表现得不疼不痒。顾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愚蠢,他已经将希望以文字的形式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要是真的有,还用得着没日没夜地与时间赛跑,去长篇累牍地写那么多信吗?

顾颖悄悄地把宴会厅的边门阖上,她决定不去打扰里面的一对新人用婚礼的形式去祭奠他们的儿子。里面的新人并不知情,其实这桩婚礼完全是顾颖的自作主张。

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顾颖已经能够很熟练地运用东勰的笔迹来写信了。那段时间,她常听他提起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被他称为“吴叔”的男人,可是东勰坚决不许顾颖把他的病情告诉给他们。顾颖知道东勰放心不下母亲,也知道他是在想方设法地保护母亲。在与至亲错失最后一面的短痛和一点一点失去至亲的长痛之间,东勰替母亲选择了前者。顾颖理解他,所以她才使用他笔迹和口吻,给他的母亲和吴叔也写了一封长信,代替他为两人包办婚姻。顾颖把写好的信拿给东勰看,东勰看了信以后,脸上并没有出现她预想的一个疲倦的笑容,而是汹涌地流下了眼泪。

东勰让顾颖在信中又加上了一段,请母亲同意她的儿子将身上还能凑合用的“零件”捐给有需要的人,这样她的儿子就能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陪着她——甚至,运气好的话,她还能多出好几个“儿子”。东勰在信里用幼稚孩童的语言跟母亲不正经地胡诌八扯,好像不过是要说服母亲同意自己大大方方地捐出一两件玩腻了的玩具。而顾颖知道其实他也是在用这些方式赎一些罪过——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给罪不至死的父亲;也给那些将真心错付给言江宁、卢云峰、段小龙、孟杰的痴心汉们。

顾颖没有等到辛白燕和吴卫平的婚礼仪式结束便离开了酒店,那样意义的婚礼并不需要她这个唯一的观众。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去寻找覃嘉穆的下落。

在嘉穆戒毒期满的前几个礼拜,东勰的状况变得非常差,癌痛日复一日地加剧,时间也越来越长,到了后来疼痛已经成为了他生理活动的一部分,顾颖不得不强行将他送进了医院。医生们看了东勰的状况直摇头,他们告诉顾颖,还是让病人少遭点罪吧。于是顾颖同意医生们使用大剂量的杜冷丁帮东勰止痛。东勰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而只要他清醒,他就会一遍遍地拜托顾颖,一定要在某年月日去温岭戒毒所接小穆,他从没有失约过,他不能让小穆空等可是他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因为他每一次嘱咐的日期都是不一样的。他正在遗忘,万事万物正在他头脑中飞速地消失。聪明了一辈子的东勰把什么都忘了,却没有忘记要在某年月日去温岭戒毒所接小穆。再到后来,地点也被他忘记了,于是覃嘉穆三个字便成为他的意识和现实世界之间仅有的,最后的,细如丝缕的链接。

顾颖后来专门去了一趟温岭戒毒所,可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她,覃嘉穆早就走了。

离开婚礼酒店的顾颖,坐上了前往另一座城市的高铁。她要去势坤集团碰碰运气,也许嘉穆曾经的好友蒋若言可以为她提供一些线索。顾颖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心里已经做好了盘算。等她找到覃嘉穆,将东勰的最后一封信交到他手上,她就去自首。她不能代替东勰去赎罪,她只去赎她自己的那一份儿。

顾颖并没有如愿见到蒋若言,势坤公司一个叫ay的女秘书听说她的来意,特地将她带到了一个会议室。ay告诉顾颖,陈霄霆的案子今天在法院公开审理,蒋若言这时候应该在法院。顾颖听罢,立即动身前往。由于疫情的关系,庭审限制旁听,所以法院门外聚集了很多记者和民众。顾颖在这群人当中,一眼就看见了蒋若言。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义愤填膺的记者和民众当中,站成了一棵树,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蒋若言跟着顾颖来到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厅,两人相对坐着,桌上的饮品一口也没动。顾颖看着她面前的这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不施粉黛的脸上是如此素净。她紧临着咖啡厅的落地窗而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如同古典主义油画里那些个无悲无喜的少女。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端庄美丽的女人,今天是来送一个死刑犯最后一程。

“你不恨他吗?”顾颖突然问。

蒋若言轻轻把头摇了摇,“恨他的人已经够多了,现在全社会都恨不得他死。”她扭头去看窗外,顾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法院门口的记者和民众越来越多,他们冒着疫情的风险聚在这里,就为盼着法律能够让正义得以伸张,对这个罪孽深重的毒贩和杀人魔处以最严酷的极刑。沉默了很久之后,蒋若言说:“他为了我杀了三个人,死有余辜,可是我没有资格恨他,我得替他去赎他死后的余辜。”

顾颖问她,新闻中只说陈霄霆杀了两个人,那么第三个人是谁?蒋若言惨淡地一笑,眼睛似乎在看向遥远时空中的某个点。“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说。那是顾颖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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