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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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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鸣垂手站在下首,眼尾泛红。

贺鸣眼中垂泪,掀袍下跪,伏首叩地。

宋瀚远唬了一跳,赶忙起身,绕至书案前。

“你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夜风拂过,飒飒风声掠过楹花窗子,檐角下光影随风摇曳。

半晌,屋内传出宋瀚远错愕震惊的一声:“这是……放妻书?”

宋瀚远眼中惶恐不安,垂在腰间的手惴惴不安:“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贺鸣垂首敛眸:“先前在诏狱,我也曾托吴四送来一封。”

贺鸣眼中笼着浓浓的疑虑不解,“只是不知,那信为何没到枝枝手中。”

宋瀚远当即怔在原地,心中了然,那信,十有八九是落到了圣上手中。

他眼中讷讷,颇为不解:“可你如今不是全身而退?反诗一案圣上已经查明,此事与你无关……”

贺鸣拱手,视线轻抬,透过茫茫夜色,落在宋瀚远脸上。

“当日在狱中,先太傅曾派人来寻过我,枝枝这回落水,亦是他们的人动的手。”

他如今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哪来的权势护宋令枝周全。

这回是敲打,那下回呢?

若宋令枝不是在府中落的水,若非白芷及时折返,发现落湖的宋令枝……

后果不堪设想。

贺鸣眼眸低敛,灰暗光影笼罩在他身上。

曾经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如今却垂着肩膀,提不起半点的力气与精神。

他不怕那群人对自己下手,自己行得端坐得直,也不曾结党营私。

可若是宋令枝……贺鸣捏紧手中指骨,只觉满心满眼烧灼厉害。

银辉洒落在书房木地板上,宋瀚远一瞬不瞬望着下首的贺鸣。

良久,他无力跌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垂落在夜色中。月光迤逦在宋瀚远深色的长袍上。

凭心而论,贺鸣这个女婿他是哪哪都满意,人品相貌学识,哪一点挑出来不是出类拔萃,不是拔尖的?

无奈天不遂人愿,终究是有缘无份。

他膝下只有宋令枝一女,自幼捧在心尖上疼的闺女,宋瀚远怎么舍得拿宋令枝冒险。

那双混沌模糊的眼珠子久久落在贺鸣脸上。

片刻,他沙哑着嗓子道:“地上凉,快起来罢。”

手中的“放妻书”紧紧攥着,宋瀚远视线落在纸上浓墨的三个字上,轻呼出口气。

“这事,我先替枝枝应下了。”

贺鸣垂下眼睛。

宋瀚远哑声:“只是有一点,虽然你和枝枝无缘,可便是没了这一纸婚书,你也是我们家的人。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让人来寻我。”

他手指颤巍巍自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你孤身一人在朝中,难免势单力薄。日后若是有难,拿着这玉佩到家里的铺子,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贺鸣瞪圆双目,推拒着不肯收下。

宋瀚远反手握住贺鸣:“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收下。”

贺鸣眼中含泪,又叩首伏地,拜了三拜。

夜色如水,月光满地。

贺鸣从宋瀚远书房出来,夜深人静,乌木长廊下只余月光停留。

掌心握着玉佩,贺鸣双目失神,转过影壁,穿过长廊。

宋令枝的院落就在前方,再跨过那道月洞门便能看见。

可短短数十步,贺鸣却怎么也跨不了。

月光缱绻,浅淡流淌一地。

苍苔浓淡,树影婆娑。

贺鸣望着那道月洞门,许久许久。

终于,目光从月洞门收回,贺鸣转身,无声离开。

再过三日,他的调任也快下来了。

……

秋末冬初,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庭院中枯枝落叶吹散一地。

廊檐下不见半点人影,悄无声息。

不多时,檐下忽然传来秋雁的笑声:“白芷姐姐等等我。”

白芷回望,笑睨秋雁一眼:“等你做什么,正经事不做,好端端的竟偷溜出去买蜜饯吃。仔细老夫人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秋雁不以为然,双手捧着漆木攒盒:“姐姐知道什么,这是为姑娘买的,待明日回了江南,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白芷笑着戳穿:“我看是你自己想吃罢,好好的,竟将姑娘扯进来,也不怕臊得慌。”

猩红毡帘挽起,暖意迎面而来。

鎏金珐琅铜炉搁在宋令枝脚边,她倚在楹花窗下,笑看秋雁和白芷打趣逗乐。

“姑娘,奴婢给你带了芙蓉酥酪,你快尝尝。”

漆木攒盒掀起,入目是十来个精致小巧的糕点。

宋令枝唇角轻勾,眸色浅浅淡淡。

病了两个多月,她从贺少夫人又回到了宋姑娘。

她醒来的那一日,恰好贺鸣远行,前往滇南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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