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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问,那你呢?
公子梵只是笑,没有回答。
你还是有愧的,尹秋说,但我和娘亲都不会怪你,尽了全力的人,不应该被责怪,你不用觉得愧疚。
公子梵说:人就是如此了,教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落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尹秋说:我是别人吗?
你当然不是,公子梵举起她的手,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用力点,抽我两个耳刮子消消气。
我没气,尹秋弯了弯眼睛,认真地道,还记得孟璟吗?我曾经和她谈过父母的事,她问我有没有梦见过你,我说没有,但我想我爹一定是个玉树临风又英俊潇洒的人,你是吗?
公子梵说: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
尹秋抬高了手,碰到了公子梵的脸,又碰到了那张面具。公子梵注视着她,垂下的手在尹秋看不见的地方握成了拳,他紧张得闭口不言,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面上却只能强行装作淡然。尹秋极为期盼地望着他,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勾动指尖将那张面具轻轻地摘掉了。
一张陌生又带着奇异亲和力的脸曝露在了投下来的星光里。
尹秋睫毛颤动,眸光微微闪烁起来她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眼睛。
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我是吗?公子梵问道。
尹秋笑了起来,照镜子似地看着他的眼睛,欢欢喜喜地说:是啊。
拂晓时,梅园里头掌起了灯,春花还未醒,季晚疏就已起了。
亭子里的长案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折子,季晚疏用冷水洗了脸,又喝了两杯浓茶提精神,满面倦容地坐在案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能忽视的低气压。
弟子们都远远地站着,埋头忙活着手里的事,只有陆怀薇敢待在季晚疏跟前有说有笑。她将折子规整一番,分门别类地摆好,再一一向季晚疏说明道:这一摞是各大州城开春后的支出,这一摞是各地商铺开春后的收益,你手边这些是城里百姓和宫中亡故弟子们所花费的抚恤金,我手里这个是重建明光殿的预算。咱们今日不管别的,就先把账理好,虽说弟子们都已算过了,但你还是都得过过目,看看有无纰漏才行。
季晚疏眼花缭乱,不知该从哪个下手才好,抬头间见得弟子们神态恭敬,个个都把动作放得极为小心,仿佛生怕惊扰了谁似的。季晚疏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怎么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是谁训他们了?
陆怀薇瞟了弟子们一眼,笑了笑说:可不是谁训他们了,不都是怕了你么?
我?季晚疏不解,我也没骂谁,怕我干什么?
宫里就没几个不怕你的,陆怀薇道,说别人之前不妨先看看自己,出门前没照镜子罢?脸可臭了。
季晚疏噤声片刻,摸了摸脸,垂头看着茶杯里的自己,说:有么?
有的,陆怀薇说,活像谁欠了你钱一般,若非我是了解你的性子,否则也得怀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了。
自从谢宜君死后,季晚疏就顺理成章地接手了掌门人的一切事宜,她这段日子以来每天起早贪黑,忙得饭没时间吃,人也休息不好。她原就不是像陆怀薇那样时刻都带着笑意的人,加上忙起来只顾着闷头做事,不苟言笑,就使得人看起来更加严肃了,很有些冷冰冰的,叫弟子们比之从前还要畏惧她不少。
真是冤枉我了,季晚疏叹了口气,挑了个折子开始拨算盘,我只是没睡好而已,事情又多又杂,忙都忙不过来,又哪来的心思去照顾旁人的感受?我总不能见了谁都咧着嘴笑罢,岂非更叫人莫名其妙?
陆怀薇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乐道:这倒是,你一贯都是宫里出了名的冷面阎王,突然逢人就笑,可别把弟子们给吓着。
季晚疏匀了她一个冷淡的眼神,片刻后又不是滋味道:以前总看掌门忙这忙那,也不知道她是在忙些什么,我还一度觉得她只是在瞎忙,如今自己做起事来才晓得,这宫里的事情也太多了,根本就没有瞎忙的说法。
陆怀薇叹道:谁说不是呢,先不提别的,掌门在位多年,的确是尽心尽责,挑不出一点错,如今她人不在了,这些担子都落在了师姐身上,你要将她的好都学来,年前掌门不是带过你一阵子吗?我看你这段时日也算得心应手,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慢慢来就好了,还有我在边上帮着你不是?再说温师叔不也常来搭把手么,你把心态放好些,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做任何事只要保持耐心,不急不躁,那就算是事半功倍了。
季晚疏从前性子火爆,做什么都雷厉风行的,经过这许多事以后,她也渐渐沉稳了心性,比过去要稳重了许多。但一个人的行事风格终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然改变的。季晚疏深知自己任重而道远,是以近来也在努力调整和克制自己,尽量做到任劳任怨,不像以往那般坐上一会儿就烦乱得要撂挑子。她这般以身作则,树立了榜样,宫中的弟子们也算有了个主心骨,风气也就日渐归于平静,不再那么人心惶惶了。
有陆怀薇作陪,这一干账目也都清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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