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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5)(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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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满江雪一下:快走罢。

出了后门,一片梅林铺展开来,花枝摇曳,上头垫着薄雪,花丛深处的空地上,立着一座打扫得十分干净的墓碑。

尹秋折了梅枝放在碑前,又主动吹了火折子点了香烛,风太大,烛火适才亮起来又很快熄灭下去,满江雪看她手忙脚乱,便开口道:心意到了就成,你折的梅枝很漂亮,我娘会喜欢的。

尹秋点点头,挡着风雪烧了点纸钱,抬头问:师叔和伯母长得像么?

满江雪说:大抵是像的,她将尹秋扶起来,又说,不过我小时候,很多人都说我比较像我爹。

尹秋说:那伯母是怎么会嫁到西翎去的?

满江雪回忆少顷,答道:其实这事,我娘也鲜少与我提及,我只知道她是在关外游历时碰巧遇见了我爹,但她那时还不知我爹是谁,只是觉得一见钟情,脾性相投,于是说嫁就嫁了,直到住进了皇家别院,她才晓得我爹是西翎国君。

尹秋说:然后呢?

然后我娘有了身孕,满江雪说,她原本是想走的,但如此一来,走不走也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在满江雪的记忆中,母亲是个不会笑的人。

她在皇家别院统共待了十年,这十年间,满江雪几乎从未见过母亲面带笑容的样子,她倒也不是愁郁,更不是沉闷,仅仅只是冷漠,那种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冷漠,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满江雪很多。

从满江雪记事起,其实穆德曾经去过好些次皇家别院,那地方还住着其他血统不正的皇嗣和中原女人,但他每次去都不为别人,只为了见一见满江雪母女二人,可他去了多少次,就被拒绝了多少次,母亲不肯见他,连隔门对话也不愿发出一点声音,时间一长,穆德也就心灰意冷,不再去了。

穆德此人虽然是个没有治国之能的昏君,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懂琴棋书画,尤爱烹茶品酒,是个风雅之人,而这样的人,往往也喜好美人,也招美人喜欢,满江雪不知道母亲喜欢穆德哪一点,但他们能有交好之时,必然也是有几分真情的,可这份真情,却是败给了身份的差距,最后演变成了无疾而终。

在别院的那几年,满江雪的日子过得很枯燥,也很单调,她每日除了习文断字,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练剑,母亲在这方面对她的要求近乎严苛,若是哪日没让母亲满意,满江雪不仅没有饭吃,连觉也没得睡,母亲什么时候点了头,她才能迎来片刻的松懈。

所以这世上其实本没有那么多的天才,绝大多数能被称为天才的人,都必会经历旁人所无法想象的刻苦磨练,满江雪是如此,包括沈曼冬,以及现在的季晚疏也是如此。

外人只看得见她们在剑术上的成就,却未曾窥探过她们为此付出了多少。

一切不为人知的心血,都被天才二字所掩盖,成了理所当然。

而这也就导致满江雪在幼年时期便已惜字如金,心性冷淡,甚至到如今也还给人一种深深的疏离感,母亲给她的影响,是往后余生恐怕都不能消除的东西。

我曾经问过我娘为何要对我那般严厉,梅香飘散在空中,满江雪眼里摇晃着花枝,她低声说,别院里的其他皇嗣都能养尊处优,尽情玩乐,唯独我不能如此,那时候,我总也想不明白。

直到永夜进犯,西翎沦陷,她带着母亲第一次杀出重围逃来中原时,满江雪才终于明白过来母亲的用意。

没有一身好武艺,就只能任人宰割,满江雪说,我娘在多年前,就已经预见到了西翎的落败,所以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请人教我功夫,为的就是让我能在乱世之中有自保的能力。

可也仅仅只是自保,她做到了保住自己,却没有能力再保住母亲。

所以后来的这些年里,她时常会梦见别院里的自己,在梦里,她比过去更加努力,更加勤奋,可醒来后,身边空空荡荡,努力和勤奋都已没有意义。

风雪流连周身,天地间响起了连贯的低鸣,像是什么人在轻言细语。尹秋把手里最后一枝梅花别在满江雪鬓边,看着她说:师叔不是一个人的,师叔还有我。

满江雪沉默了一下,把尹秋拥在怀里,碰了碰她的额头,笑着说:是呢,还有你。

天色暗下来时,两人又回到小楼当中去。

山中静谧,远离尘世喧嚣,夜晚像是也来得早,宅子里的人都不知去哪里藏了起来,满院不见明晰灯光,廊子里的灯笼也没亮几只,只余楼中燃着几盏要灭不灭的烛火,四处荡着照影,把那里头映衬得虚幻又缥缈。

院儿里种了几大口水缸,水面浮着枯黄的荷叶,灯笼投在那里头,像落了几只圆圆的月亮,鱼儿把那月亮荡碎了,又将尹秋投来的倒影抚平了,尹秋伸出手,沿着游鱼的痕迹虚虚地走了一圈,抬头说:怎么都不见人?这真是我们白天来过的地方吗?

满江雪立在她身后,替尹秋挡住了廊角扑过来的风,说:应是都回屋休息了,我每次祭拜完,他们都不会来打搅,老人家又节省,灯也留的不多。

尹秋说:我饿了,肚子咕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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