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第52节(2 / 3)
色的高槛,便在抱柱的覆影处撩袍跪倒。
“小人自知有罪。然小人无悔。似张子那样的人,不配伴随殿下左右。”
一箭地远的珠帘后头,宣明珠心里哟然一声,这是不打自招了?
她空甩两下蟒鞭,轻浅的笑声泠泠如玉:
“你也姓张,说来你们还算本家。他不配,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便有资格么。”
“小人不敢妄图。”张宗子的声音低下去,话意却坦荡直白,“那日观星楼外,小人在场,目睹了殿下身为天胤之女却不受羁缚,凤骨开张,上拂丹宵,小人便再难以忘怀。自此仰慕殿下之心,如仰日月。”
此人声音干净,生的也是一张清秀书卷气面孔,不是第一眼便惊才绝艳,却很有江南烟雨的韵致。
宣明珠在珠帘后瞧着瞧着,先前的火气刹了一半。
世人皆钟爱精致的皮囊,她也不能免俗。可惜了,面首与客卿,在她,是二者不可得兼的事。当一个有才学抱负的聪明人,生出了私心,那么纵使再聪明也不成事,她也不敢用。
“看见那矮几上的东西了吗,本宫给你重新选一次的机会。”
张宗子抬头,见左侧的夔龙束腰长方案上有两个盒子,其中一盒中放着一枚白色棋子,另一个盒子里,则放着一颗黑色药丸。
长公主告诉他,那药名为“棘无薪”。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颂扬母爱之诗篇。”张宗子静静道,“棘无薪,是为母无子。”
到底是读书人,顾名便知其义,他没有犹豫地拾起那粒药丸,“小人愿伺候殿下。”
“倒会讨巧,还不给本宫放下呢。”
宣明珠闻言娇笑一声,聪敏又不油滑的人,很讨她的欢心。这种轻痒如羽毛的调剂,她也并不排斥,反而自昨夜起便一直紧绷的心弦,随着这声笑放松下来。
她忽就理解了,帝王在前朝忙完国政,回到后宫还要调和一起起争风吃醋的嫔御矛盾的心情。
原来这种感觉并不坏呀。
蟒皮鞭梢挑开水晶帘子,公主盈盈走到书生面前,“抬头。”
张宗子清隽的喉咙轻仰,目光含有一种水质的清澄。
落在那张芙蓉面上,他呼吸轻紧,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丸药稀罕着呢,不是你选了便有资格用。”宣明珠笑着瞧他发怔,“会篦头么?”
张宗子声音微哑,“小人可以为殿下学。”
宣明珠满意地点头,昨儿一夜没睡好,这会子头皮还绷绷的胀疼,正好殿中有妆镜,便踅身坐在镜台前。
张宗子亦步亦趋地跟上,立在公主身后。如日如月的神明,这般咫尺,这般无声炙烈地灼着他的心,让他几乎不敢呼吸。
轻轻抬手,抽掉公主的发簪,那蓬青丝扫过张宗子手背,燎起一片火星。
男子有些笨拙地拿起篦梳,“小人,小人僭越了。”
镜中美人眸尾轻睐,“许你僭越。”
张宗子听见自己响若雷鸣的心跳声,用左手扣住右手的腕子,一下一下,为公主细细梳发。
梳头与画眉,是闺中的秘事,也是一段难得娴静的时光。男子生疏的动作与做惯差事的女使不同,既含有天然的力道,又带着小心与轻柔,让人感到被呵护的熨帖。
宣明珠惬然闭上眼,被服侍得受了用,身子便渐渐向后靠去,心知有人接着她。然而天公不作美,偏在这时候,殿外站班的侍卫通传道:
“殿下,汝、汝州牧求见。”
宣明珠眉头不悦地轻蹙,未睁眼道,“这会子来做什么?若孝敬了东西便留下,人请回。”
吩咐罢,殿外一静。
一静过后,殿外再次响起一个声音:
“微臣来拜长公主殿下。”
这道清冽如霜的声音无异石破天惊,宣明珠霍然睁眼转头,张宗子反应不及,一缕发被梳齿带了下来。
他慌忙请罪:“小人万死!”
“嘶。”宣明珠头皮生疼,在万千惊诧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顷刻间什么旖旎之念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张宗子,起身而出。
殿门外的来人,揖首静立。
一身大玄色缂丝鹤补的三品公服,江水海崖镶领,石青素缎接袖,冷而硬的黑绸裹着那两只白如象牙的腕子,楚谡分明。素冠素靴,腰上却熠烁着赫赫金芒,金带围上缀挂躞蹀七事,愈发凸显得颀背窄腰,不可方物。
宣明珠的一头青丝还垂散腰畔,愕着凤目,怔营凝视他。
见惯了他绯衣玉带,莽看见这一身玄锦金带,仿佛不识。
就如同突然间换了一人。
男人目光自她面上掠过,转息便恪守礼数收回,敛睫再次叶揖:
“臣,汝州牧梅长生,见过长公主殿下。”
“你,汝州牧?”
二人一个在殿内,一个在槛外,宣明珠皱眉,目光古怪地打量这个不再是大理少卿,而莫名成了汝州牧的梅鹤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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